关于神佛最初的记忆,应当是家里奉着的那尊弥勒小像。
我父母是生意人,经营着几家不小的公司,有点闲钱,又极信这些有的没的东西,便请了尊弥勒贡在家中。
佛像摆在客厅那方高高的小桌上,矗立于各色盆栽之间,面前是永远燃不尽的香火。
父母总要我敬佛,告诉我佛的尊贵。
他们总爱在佛前讲大道理。只要我有一丝一毫的分心走神,便会被扣上“不敬”的帽子,进而顺势训教一番。
匠人将弥勒佛雕得如此憨态可掬,看似平易近人,祂却借着礼法,永远压人一头。
家里每年都要安排几次礼佛,走那套繁琐的流程。礼佛的规矩冗杂,从着装到叩拜姿势还有在大殿内的行进方向,事无巨细,以前没有记清楚过,现在更是忘得一干二净。
礼佛的那日,从晨起开始,母亲的眼睛就锁在了我身上。每做错一个细节,她的脸色就阴沉一分,却又碍于礼数不得发作。于是每次礼佛都意味着次日无休止的责骂。
母亲爱翻旧帐,每次都越讲越恼怒,说到激动处,便容易砸了手里的瓷器玻璃,落得满地碎片,而后扬长而去。
我永远都只能低眉顺眼,一言不发地枯站半个时辰,等待那一声脆响,最后俯身拾起片片残器。
「凭什么你能骂我,我就不能反驳你?」
「凭什么要我处理残局?明明是你自己摔的!」
我也曾质问过,我也曾反驳过,换来她理所应当的话语:
「你这是什么态度?还有没有点礼数?我可是你的长辈!你就不能顶嘴!这十年算我白养你了。」
「没有你惹我生气,我哪会摔茶杯呢?是你的原因,当然要你来打扫。」
因为伦理道德,因为长幼尊卑。
站在佛前的我,面对的不是安宁与救赎。
或者说,自始至终,我面对的都不是佛。
**以下是一些阅读理解
**众人皆拜而唯我不拜,不从众,这是对于自身意志和力量的肯定。
**自古灭佛者皆是欲成大事者。簧烛不拜神佛,可见其气魄。她面对这种不可抗衡的伟力,仍旧不屈地与之抗争。这种决然率意的心性,也是为她之后有勇气对抗「爻」埋下一个伏笔。
**神佛相当于一种等级尊卑的压迫,在簧烛身上体现为长幼尊卑和伦理道德,也就是家庭强加的压迫。而簧烛的原生家庭信奉佛教,更是加深了佛教与原生家庭的联系。所以烛不拜神佛本质上是对这种压迫的反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