弗沉的故事「上」

在夜阑司,弗沉认识了庚先生。
司里的两三个未成年,是经历了很多的孩子。他对他们总是格外照顾。在晚归时,庚先生会下厨为他们做夜宵,弗沉在他的眼里看见了爱。
弗沉想起了自己的父母。虽然最后,他们骂着污言秽语,几乎杀死了自己。
弗沉表面上冰冷,实际上内心深处很缺爱。渐渐的,他开始将庚先生视为父亲。
或许弗沉并非庚先生最重要的人,或许自己只是个替身,但庚先生已经成为了弗沉最信任的人,也是那个能像真正的亲人那样,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人。
原本喜欢冷眼旁观的弗沉开始有意识的挡在庚先生前面,这样哪怕收到攻击也是自己先扛。他主动的同庚先生有了肢体接触,在他面对重大抉择犹豫不决时阻止他走向危险的方向。
当弗沉被人群中的疯子攻击时庚先生毫不犹豫的还击,完全不像平常那样好声好气的劝架。
在闲暇时,庚先生会同弗沉讲讲《易经》,讲讲八卦风水。弗沉听不懂,但总是假装在听。

然而谁能想到,庚先生是叛徒。
“不行,不!”
眼睁睁的看着庚先生走向敌营,弗沉不觉喃喃道,有些踉跄的上前,伸手想拉庚先生的衣袖,却被极快的甩开了。
看着挡在教主与夜阑司众人中间的庚先生,弗沉站在最前面,脸上难得砌满了各种情绪。
“…怎么会是你…呜…”
好不容易得到的信任,好不容易得到的爱…一瞬间化为沙尘,得而复失,甚至可能自始至终都不曾是真实的。
庚先生那明晃晃的刀尖直指弗沉。然而他的话语却如此凄凉。
“你看…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懦弱的人,就这样……就这样接受了这一切……哈哈…”
庚先生的头如同短线的木偶一般垂了下去,再次睁眼时,瞳孔变成了幽幽的青色,神情木然。
直视着庚先生的眼睛,弗沉的金瞳慢慢也染上青绿。他猛然察觉到自己的感官不知不觉被剥夺。他意识到这是某种精神控制。
弗沉奋力挣扎,颤抖的手攥着匕首将自己割得血肉模糊。然而当他余光撇过庚先生,捕捉到庚先生脸上闪过的心疼与痛苦,还有那熟悉的温柔时,弗沉忽然放弃了挣扎。
他难得的轻松一笑。
“…也…不错…”

庚参并非叛徒。
当教主呢喃起晦涩的咒言,庚参感受到了深入血脉的共鸣。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,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。
在很早很早之前,远远早于他知晓夜阑司,庚参的血液便已经被污染了,而他却不自知。
在进入夜阑司后,他发觉自己偶尔会梦游。真切的梦境,格外疲惫的身体,垃圾桶里带血的针管。
那不是梦游。庚参从那时起就开始被控制了。
某个晚上,他亲手将圣血注入了弗沉的身体。但第二天弗沉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时,他便顺理成章的说服自己那是梦境。
被注射圣血的人会沉醉于血脉的咒言,浸染青绿的光辉。
当庚参恍惚间看到弗沉为了摆脱控制,在自己面前自残得鲜血淋漓,他后悔了,憎恨自己的软弱,憎恨自己的妥协。

弗沉被邪教囚禁起来,通过圣血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,操控庚先生对他进行拷问以挖取夜阑司的情报。
每当黄昏时分,庚参清醒时,被控制时的记忆清晰明了,他痛苦地回忆着弗沉眼底的绝望与希冀,杀意与眷恋。然而他又是如此自私的沉醉于幻觉,在那里,他与妻儿重聚。
他透过弗沉看见了自己的孩子,他透过幻觉中的孩子看见了弗沉。这份爱究竟是对弗沉的还是对儿子的,他自己也分不清了。
庚参找到机会放走了弗沉,代价是自己的死亡。